一本优秀的史学理论入门书——读张耕华教授《
2004年以来,笔者曾多次为本院硕士研究生开设“史学理论与方法”,近两年来又为本科生开设“史学概论”。在长期的教学过程中,反复阅读张耕华先生撰写的《历史哲学引论》,收获颇多。讲课之余也多次向学生推荐,反响很好。在本人看来,该书具有下列特点:
一、强烈的反思批判精神
一般概论性教材侧重于向学生传递该课程的基本知识、基本理论与基本方法,张先生这本书虽然也是教材,但他对本书有独特的定位:“整理问题,梳理逻辑,找出症结,做点解释,其间也包含一些个人的理解。”①张耕华著:《历史哲学引论》(增订本),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引言”第3页,第14页,第3页。所以该书有强烈的问题意识,对许多主流观点提出了自己的不同见解。
如以前学术界有这么一种观点,“马克思主义把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和方法应用到社会历史的研究上来,从错综复杂的历史现象中发现客观规律,并按照客观规律来说明社会历史的发展过程。这样,就使得社会历史的研究真正成为一门科学。”②张耕华著:《历史哲学引论》(增订本),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引言”第3页,第14页,第3页。对于这个近乎盖棺定论的观点,张先生有不同的意见。在他看来,历史研究可以分为四个层次:史实的确认与复原、对史事的理解与解释、对历史规律的概括总结、对历史意义的评价,不同层次具有不同的学科属性。
在第一个层次,历史学家可以得出一些比较客观的结论,但只能是一些单称判断,与自然科学注重寻求普遍性命题存在很大差别;在第二个层次,各种风格的著述可以并存,与文学非常相似;在第三个层次,历史现象在一定情况下有“重演”的可能,但历史之理缺乏确定性,理论命题难以检验,所以具有一定的科学属性但又不完全等同于精密科学;在第四个层次上,史家非常注重对既往人物和事件的评价,借此来发挥激浊扬清的社会功能,与法学思维非常相近。这就对前面那种观点给予了有力的回应。
作者对历史学的发展现状也表达了自己的忧思,历史学虽然是一门古老而悠久的学科,“但它还不是一门成熟的学科。因为,从事这门学科研究的人常常不能自觉地去反思自己的研究活动,他们对自己所从事的研究活动及其研究成果的性质常常未能有真切的了解”。③张耕华著:《历史哲学引论》(增订本),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引言”第3页,第14页,第3页。回想起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史学危机”论,看着三十年后史学发展的滞后性,令人不寒而栗!
二、精深的理论素养
史学理论教材讲述史学理论原本不足为奇,但该书不仅向读者介绍了诸多观点,而且展示了理论思维的特征,有助于后人学习提高自己的理论修养。其方法表现为:
(一)突破字面含义,深入准确地理解理论命题的内涵
有不少史学理论命题,从字面上看非常荒谬,甚至与人们的常识有所抵触,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甚至连带着让人对史学理论形成负面的看法。所以张耕华先生多次提示读者慎防以辞害意,尽量澄清理论命题的具体语境,才能更加客观地认识和评价前人的研究成果。
比如柯林伍德说过,“圣奥古斯丁从一个早期基督徒的观点来看待罗马的历史;提累蒙特是从一个十七世纪的法国人的观点来看;吉本从一个十八世纪英国人的观点来看;而蒙森则从一个十九世纪德国人的观点来看。问哪一种观点是正确的,那是没有意义的。每种观点对于采用它的人来说,都只是唯一的一种可能。”①张耕华著:《历史哲学引论》(增订本),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189页,第191页,第55、59页,第244页。爱德华·卡尔和沃尔什认为这段话带有浓重的怀疑论色彩。张先生的看法则与众不同,他认为柯林伍德的观点,很可能是指历史的理解和评判上的差异,而不是指具体的史实;因为不同时代的历史学家,都有着不同的理解和评判。②张耕华著:《历史哲学引论》(增订本),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189页,第191页,第55、59页,第244页。
此外,他还用同样的方法剖析了众多看似荒诞的观点,如“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一切历史都是思想史”、“非历史事实”等等,阐明了这些理论观点的合理性。这些论辩有助于澄清我们对史学理论的误解,提高学习者的理论思维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