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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学理论研究

韩志远:一生奉献给史学研究

作者:韩志远,系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

【学人追忆】

著名历史学家、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蔡美彪先生于2021年1月14日辞世。他祖籍浙江杭州,1928年3月生于天津。1949年毕业于南开大学历史系,当年考入北京大学研究生部,在导师邵循正先生指导下研究史学。曾在罗常培先生领导的文科研究所做助教。中国科学院成立后,1952年转到语言研究所。1953年调入近代史所,协助范文澜先生编写《中国通史简编》并进行学术研究工作。

自1948年发表《辽史文学王鼎传正误》一文起,蔡先生一直笔耕不辍,撰写或主编了《元代白话碑集录》《八思巴字与元代汉语》(与罗常培合著)、《中国历史大辞典·辽夏金元史》《中国地震历史资料汇编》七册、《中国通史》十二卷本、《八思巴字碑刻文物集释》《辽金元史十五讲》《中华史纲》《辽金元史考索》《学林旧事》《中国通史简本》《成吉思汗小传》《清代通史》等,发表学术论文和学术评论等百余篇。他将一生几乎都奉献给了学术事业,不仅成果丰硕,而且形成了自己的治学特点。

一是通与专结合的典范。蔡先生曾多次谈到关于通才和专精的关系。他强调研究历史要有大局观,要能够融会贯通,认为断代史研究有其局限性。他常说,范老(范文澜)在世时,就要求他们注重通与专结合,并指出历史是前后连贯的一条长线,又是相互联系的一个大面,把历史知识缩成一点,可能成为专家,但不能成为通才。必须通与专相结合,不可偏废。在学术研究中,他一直注重通与专结合,论著无论宏观与微观都把握得相当好。他具有渊博的学识,其研究领域时间跨度上溯汉唐,下至明清,所涉及的知识层面亦相当广博,涵盖了历史学、地理学、政治学、民族学、民俗学、古代文学、古文字学等方面。如此渊博的学识,在当今学术界亦属凤毛麟角。他博古通今,不仅具有通才,能够独立完成《中华史纲》的编写,而且还在专精方面独树一帜,是国内外学术界公认的辽金元史方面的权威,其大作《辽金元史考索》集中反映了这方面的成就,他对女真文、八思巴字、元曲的研究也都有独到之处。蔡先生学术研究领域广泛,撰有《汉代亭性质及其行政系统》《明代蒙古与大元国号》《大清国建号前的国号、族名与纪年》等年代跨度很大的史学论文,还在《考古》《文物》等杂志发表多篇有关文物方面的论文。他主编的《中国地震历史资料汇编》,为中国历史上地震研究提供了较完备的基础资料。

二是正确历史观和治史方法。蔡美彪在多个场合谈到马克思主义对指导历史研究的重要作用。他认为,史学工作者要应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发扬实事求是的严肃、严谨学风,从实际出发,不断开拓进取,经过辛勤的劳动,一定会取得高质量的学术成果。他强调,学习运用马克思主义,不能机械、僵化和教条。他说:“马克思主义不能成为僵固的教条,而需要不断地汲取社会科学以及自然科学的新成果,以求得生动活泼的发展。但是,如果认为马克思主义已经过时,需要引进某种新理论新方法来代替,那就是严重的误解了。”他多次说过,学术史的发展表明,任何堪称新创的科学成就,都只能是多年潜心研究的结晶,而不能是趋时哗众的空谈。他常用“天圆地方”来形容做学问的要领。“地方”就是要坐得住,“天圆”就是要善于思考。他还说,“做学问,写文章,如同厨师烹饪做菜,食材和作料都一样,但做出来水平高低却大不相同”,“厨师不能只会做一道菜,而要会做多种菜。搞研究和写作,也要尽可能全面,著书、写论文、编辞书、书评、文章要都应该在行”,“做学问高明之处,不在于发现新材料,而是在于从大家常见的史料中发现问题”。他的很多关于历史观和治史方法的精辟见解,对我们做好学术研究工作很有帮助。

三是践行实与冷的精神。“实与冷”,是蔡美彪对范文澜治学精神的精辟总结。而且,他正是以此为座右铭,身体力行使之发扬光大。实,即实际,也包含平实、老老实实。范文澜一再倡导研究历史要从实际出发,而不能从概念出发。历史现象错综复杂,许多事情缺乏完整记录,有些虽有丰富的资料,但由于资料来源不同,以及记述者的偏见,往往并不能反映历史事实真相。这就需要老老实实地进行艰苦而切实的调查研究工作,反复阅读,周密思考,才能去伪存真,接近历史实际。冷,即冷板凳、冷猪肉的简称。范文澜倡导学人做学问要有“二冷”精神。他经常勉励研究所的同志们下“二冷”的决心。一是坐冷板凳,就是要大家坐下来认真读书搞研究,埋头苦干,坚持不懈。二是吃冷猪肉(古代道德高尚的人,死后可入孔庙配享祭祀),就是告诫大家不要急于求成,要做长期的努力,最终你的成绩会被社会承认。蔡美彪正是践行实与冷精神的楷模。从我20世纪70年代中期到所里工作开始,就见到他每天清晨已经坐在办公室读书和写作,几十年如一日。20世纪80年代以前,近代史所的办公条件还很简陋,通史组二三十人集中在一间大平房里办公。我的办公桌就在蔡先生对面,每天看到他埋头苦干,中午趴在办公桌上稍事休息,下午接着读书写作。直到九十高龄,似乎仍不知“老之已至”,继续一如既往每天坚持读书工作。我们看到,蔡先生最近十年间出版的个人著作有多种。以往他大部分精力都用于完成范文澜编写《中国通史》的遗愿,而较少花费在个人课题研究上面。这种甘于奉献的精神也是很值得我们学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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